第116节
??卫氏祖孙三代上前给皇太后请安,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宫里人,既然早就被贬为了庶民,就没有继续侍奉皇太后的道理。 ??“都请来吧。来人,赐坐!”皇太后不过是想亲眼看看卫氏,她究竟是真的习性大改,还是在承德帝跟前逢场作戏?! ??“多谢太后娘娘。”卫氏起身,但眉眼一直低垂着的。一身素色的绣西府海棠衣裙,发髻上只是插了一根素银的簪子,让她看上去无端舒雅清淡。 ??与此同时,如今的卫氏清瘦了不少,看上去再也没有当年的盛气傲慢了,时光仿佛磨光了她的棱角,让她成了一个清心寡欲之人。 ??卫氏刚落座,万贵妃的声音传来,“姐姐,好久不见了,妹妹险些就认不出你来了,这些年姐姐过的可还好?妹妹倒是时常想起姐姐,奈何皇上此前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冷宫半步,妹妹就算是想去看姐姐,也是没有法子。” ??万贵妃曲意假笑了一句。 ??她句句都在嘲讽着卫氏的过去。 ??皇太后闻言,并没有因此而怪罪万贵妃半句。 ??宋悠看的一愣一愣的,她大约明白皇太后与万贵妃今日的目的了。 ??是想给卫氏一个警告,让她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。 ??卫氏这时起身,朝着万贵妃福了一福,“贵妃娘娘这话,民妇实不敢当,冷宫那种地方,民妇期盼贵妃娘娘一辈子都不要进去。” ??万贵妃,“......” ??宋悠起初还担心卫氏会占下风,现在看来,她白白担心了,能在冷宫活到今日,还能安然出宫,卫氏一定有她的本事。 ??皇太后打破了僵局,“哀家记得卫氏的蜀绣功夫了得,哀家这里正好有一柄破损的团扇,是当初先帝赐给哀家的,卫氏可否替哀家修补好?” ??卫氏依旧低垂着眼眸,她脸上毫无异色,旁人看不出她的情绪,“是,民妇遵命。” ??皇太后单独留下了卫氏,其余人在坤寿宫赏花。 ??这个时节,有些品类的菊花已经绽放花苞了。 ??宋悠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,独自一人坐在亭台下赏花品茗,今日入宫的不止萧靖与辰王一家子,还有穆王等人也来了。 ??长平郡主时不时瞄了几眼宋悠,她起先还因为宋家长女“失踪”而高兴了一阵子,没想到如今又冒出了一个曹沐云! ??长平郡主一想到辰王窝囊废的样子,加上眼下全洛阳都在传闻萧靖是何等的肖勇,竟然让刚入门的侧妃娘娘几日都下不了榻。 ??如此一对比,辰王简直就是一个不堪入目的废物。 ??她长平郡主从小千娇万宠,夫君自然也要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男子,很显然,辰王完全没有达到她心目中的要求。 ??此刻,长平郡主看着宋悠一手托着精致的下巴,正无精打采的看着面前的一盆青龙卧墨池的牡丹,样子疲倦,却是清媚娇柔,好像昨天夜里刚刚经历过情.事似的。 ??长平郡主嫉恨成疾,她走上前,在宋悠身侧落座,“这种青龙卧墨池,我家中暖房里多的是,曹侧妃若是喜欢,我可命人给你送几盆。” ??隔着两三丈远的空气,宋悠也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。 ??“那好,多谢辰王妃了。”青龙卧墨池是名贵花卉,宋悠来之不拒。 ??“你......”长平郡主语塞,她不过是随口说说,没想到曹侧妃还当真了,她是真傻?还是装傻? ??长平郡主见萧靖在不远处的男席处,她压低了声音,像是在示威,“曹侧妃,我靖哥哥是不是对你很好?不过,我可告诉你,靖哥哥心中只有宋家长女,你不过只是个替身,若是宋家长女还在,岂会有你什么事?” ??宋悠来了兴致,怎么....现在就连长平郡主也看出来萧靖对自己的痴情?! ??可是她怎的就没那么强烈的感触? ??“辰王妃这是什么意思?骁王待我如何,我自是心里清楚,即便将来宋家长女回来了,我也依旧是他的侧妃。”宋悠道。 ??长平郡主以为她上勾了,继续道:“你还没看出么?靖哥哥无非是因为宋家长女不在,才对你好,你别以为靖哥哥真的在意你!你休要因此诱惑他!” ??这时,萧靖与辰王等人走了过来。 ??辰王看见的自己王妃为了别的男子而吃醋,他心里不是滋味,曾经何时,只有他辰王伤别人的份。 ??萧靖大步走来,步履带风,大魏的亲王服饰是那种典型的广袖窄腰,衬的他双腿修长,精瘦的腰肢下面几乎都是腿。 ??长平郡主看呆了去,只有这样伟岸的男儿才能配得上她。 ??此时再看辰王,她当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。 ??萧靖靠近后,一手捏起了宋悠小下巴,眼神轻挑,“听见没有,本王心里只有宋悠,你今后休要再诱惑本王。” ??宋悠,“.......”他觉得这样很好玩么? ??长平郡主得意的笑了,“哼,曹侧妃,你自己也听见了!” ??此时,所有人都看出了萧靖对他的侧妃的溺宠,却独独长平郡主没有瞧出来。 ??辰王只觉无比丢脸,当真是个蠢女人! ??萧靖不是一个流连花丛的人,但最近的所作所为却像个彻头彻尾的迷.恋女色之人。 ??宋悠如今是侧妃,自是要给亲王行礼,她起身盈盈一福,“给几位王爷请安。” ??美人神色寡淡,美眸湿润,单是一双眼睛就极有灵气,也难怪会让萧靖在她身上沉迷。 ??穆王这时道了一句,“久闻曹侧妃是个才女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本王今日正好带了王羲之的墨宝折扇,不知曹贵妃可与替本王鉴赏一二?” ??宋悠不知道穆王这是不是在考验自己,遂看向了萧靖,“王爷,妾身一切都听您的,您说呢?” ??众人,“.......”这种事用不着说出来,你二人私底下心里清楚就行了! ??长平郡主气的想挥小马鞭打人,萧靖的体格健硕修韧,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子的雄雌气息与魄力,让她为之倾慕。 ??将军府都是真汉子,没有文弱书生,就连长平郡主也是自幼习武,她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最是反感。 ??萧靖的手在美人下巴处轻柔的摩挲,若非是还有旁人在侧,他恐怕已经将他的小儿捞入怀里,好生怜惜一番了。 ??“既然穆王开口了,你便随意鉴赏吧,字画之类的东西,仁者见智,不必勉强。” ??宋悠点头,这时穆王将手中的那柄折扇伸了过来,宋悠哪里懂什么字画? ??但原著中提及过,辰王为了拉拢穆王为他一派,给过他不少好处。 ??只是穆王是个贪得无厌的,他自知抢不到那个位置,就对钱财格外的贪恋。 ??穆王一次次狮子大开口之后,辰王就寻思了其他法子。 ??而事实上,有些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,就算是万贯家财也是得不到的,比方说宋悠此刻所见到的折扇,便是辰王命人伪造的,她看了一眼,道:“回王爷,这是赝品。” ??辰王一僵,“......” ??穆王强行笑的很儒雅,“曹侧妃何出此言?本王这把折扇可是辰王殿下赠送,而辰王又花了大价钱买来的,仅凭你一句话就说是赝品?” ??萧靖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,“小东西,你此话当真?如若这是赝品,但辰王便是诓骗了穆王。” ??小东西? ??宋悠浑身一个精灵,对萧靖的故意挑逗装作若无其事。 ??辰王脸色煞白,他命人仿造出来的东西,就连行家大儒都瞧不出,区区一个曹家女如何会知晓?! ??穆王更是脸色难看,他一直对这把扇子珍之重之,走到哪里都是不离手,如果是这扇子是假的,那他岂不是被辰王给耍了? ??宋悠淡淡一笑,“的确是赝品,王羲之的真作在冀州侯爷手上,几位王爷若是不信,大可去就求证。” ??冀侯眼下还在洛阳,这件事很轻易就能查清楚。 ??辰王不淡定了,“曹姑娘怎知真品只有一件?” ??关于这个,宋悠的确不知,她看向了萧靖,萧靖溺宠一笑,将他的小儿拉到的身侧,“罢了,不过是一把扇子,没有必要较真。” ??众人,“......” ??此事说大可大,说小可小,但辰王与穆王之间的关系,恐怕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如若亲兄弟了。 ??萧靖牵着宋悠去赏花,他二人腻味在一块,旁人就算是打算同行,也是不方便的。 ??长平郡主跺了跺脚,“哼,不过是个替身,还真以为自己很得宠。” ??穆王却是若有所思,“就算是宋家长女的替身,以我看,萧靖也是当真宠她,不过她也的确是个聪慧的。”说着,他看了一眼辰王。 ??辰王心虚,只是品着一盏清茶,并未接话。 ??*** ??卫氏在冷宫打发时间的法子除却每日都在盘算着如何复仇之外,便只剩下刺绣了。 ??她的绣工的确是了得,不出小半个时辰就将那把团扇修补好。 ??团扇上面此前绣着的是三朵金合欢,经卫氏之手,一副早春时,春鸟戏花的画面跃上而上,栩栩如生。 ??皇太后看着团扇,满意的点了点头。 ??她幽幽一叹,道:“这团扇坏了,尚可修补,可若是有些东西坏了,再好的手艺也是修补不了的。卫氏,你得今日的造化,哀家也不便多言,但从今往后,你若好生在萧靖身边照拂他,不再干涉前尘过往,哀家不会为难你,可你若是使坏,你应当已经知道哀家的手段!” ??皇太后的威胁并没有吓到卫氏,她还是那般淡漠的神色,撩开裙摆朝着皇太后跪了下去,“民妇谨记在心,多谢太后娘娘提点。” ??将卫氏接出冷宫的人是承德帝,允许她出宫的人依旧是承德帝。 ??故此,即便皇太后想斩草除根,也得顾及着承德帝那边。 ??卫氏暂时还动不了。 ??这时,殿外的宫人七分阴柔的嗓音响起,“皇上驾到!” ??皇太后是个人精,当即让卫氏起身,“你起来吧,被皇上瞧见了,还以为哀家容不下你!” ??卫氏领命起身,依旧保持着低垂着眼眸的姿势,从入宫开始就没有看皇太后一眼。 ??皇太后无话可说。 ??要知道,卫氏如今是庶民,庶民是没有资格直视皇家的。 ??但事实上,卫氏是担心看见了皇太后后,她会忍不住亲手冲上去杀了她。 ??承德帝很快大步迈入了内殿,卫氏退至一侧,准备离开。 ??就在卫氏转身之际,承德帝看到了她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逝,最终落在了她素色的衣襟上,日光正好,将那晶莹照的透亮,仅此一瞬间,却是被承德帝看的真切。 ??皇太后没有应允之前,卫氏不便直接离开坤寿宫,遂只是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待着。 ??任谁看上去,她如今也是一个与世无争之人。 ??这厢,皇太后见承德帝明显关切卫氏,不由得道了一句,“皇帝难得不记得当年的事了么?哀家的那些个皇孙是怎么没的?!” ??不提及此事还好,一提及此事,承德帝脸上的阴霾突然而至。 ??皇太后当真是将他视作无用昏君了,她自己造的那些孽,却是统统推在了卫氏的头上。 ??承德帝忍了忍,很快恢复了常色,试探性的道了一句,“这其中只怕还有隐情,儿子命人暗中重新彻查此事,若是当真错怪了卫氏,儿子想给她一个说法。” ??闻此言,皇太后明显面色一怔。